深夜傳噩耗!一代才女享年50歲 尪心痛證實「淚曝最後發文」
願她一路好走!昨(13)日深夜,詩人梁小曼家人發布消息:2024年11月13日下午4時57分,梁小曼因病在上海離世,享年50歲。
「我跟小曼相識在十來年前,然後交往,戀愛,結婚,一起生活,從深圳到上海。這是在她生命的最後五分之一時間。她之前的四十年,我了解不多,只聽她稍稍聊過幾次。我的印象,那並不輕鬆,有許多曲折和磨礪,而她一直以一個女孩歡快,清澈,真摯、堅定和充滿奇幻感的心意去經歷,去探索世事萬物,她的途徑,則往往是去認知,去實踐她期許的那個自我。對此她越來越自覺。她後來又說:『我有我自己的賽道,在這條賽道上一直只有我一個人,我一直要超越的是過去的自己……』」丈夫、詩人陳東東在微信朋友圈《告別余言》中深情而剋制地寫道。
眾多詩人紛紛送上哀悼,遺憾「一代才女」、「當代最有才華的女詩人之一」的離開。
她於1974年出生於深圳,著有詩集《紅的因式分解》、詩歌攝影集《系統故障 詩與攝影:2009-2019》。詩作發表於《今天》《詩刊》《飛地》等雜誌。曾舉辦攝影展「二十個人過一座橋」。譯有智利詩人勞爾·朱利塔的長詩《大海》、加拿大詩人洛爾娜·克羅齊的《老虎的天使》、美國作家卡森·麥卡勒斯的長篇小說《心是孤獨的獵手》。
梁小曼
開始寫詩時,梁小曼已經35歲了。
「2009年,我偶然進入一個詩歌論壇,遇到許多詩人,開始轉向詩歌創作。」梁小曼曾說,自己一直都是一個文學人,更是矢志不渝的閱讀者。
寫詩之前,她已經寫了十年散文、影評、書評、實驗小說,拍過短片,一直在攝影。
「我對文學與閱讀的熱愛受到家庭影響,父親的書架除了專業書、醫書,就是文學與詩詞,是我小時候最愛去探索的寶藏。上世紀90年代,我在南方的某所大學進修我的漢語言文學時,除了外國小說、中國詩詞,我也讀了不少現當代漢語新詩。如果說,一個詩人寫詩前需要準備其語言,那我算是有所準備吧。」
她似乎尤為珍視自己的詩人身份,稱自己為「詩人、譯者、攝影師和畫畫的人」,「詩人」總是在最前頭。
最初的詩歌寫作,對梁小曼來說,是一種語言的遊戲與挑戰,從中得到來自寫作的滿足感。隨著詩藝的成長,詩成了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它即使沉默,你也能感受到它一直在那裡。」
很快,梁小曼意識到,詩歌必須有所承載,不僅僅是一種語言的創造或者詩性的生發。這些年,個人際遇、情感起伏等因素,讓她的寫作不得不面對一個寫作者的誠實問題——寫作無法迴避現實,無法迴避自身,更無法迴避寫作本身。
詩集《紅的因式分解》
詩歌攝影集《系統故障 詩與攝影:2009-2019》
「讀梁小曼的詩,便覺情與事兼備,意與理共具。」評論家王瑛認為,梁小曼的詩有著莊嚴的詩的形式感:她的詩中有中國古典詩的韻味,也有西方敘事詩的情節感;高濃度的語言和情感以及寓言意味極為濃郁的圖像結構令其詩意義的表達含蓄雋永;她能夠很輕鬆地找到詞與物的內在關聯。這讓梁小曼的詩歌在安靜當中充滿了質詢的力量。她從來不怒髮衝冠,十分優雅,熟稔語言,「她提出的問題有多尖銳,她的表達就有多從容。」
在陳東東看來,大概,她將「神秘的信息」帶給她自己以成為、實現其自我,她也覺得必要將「神秘的信息」帶給更多的人,帶給這個世界。
「前些天,小曼笑著對我說:『我要回母星去了……』這讓我設想,大概,她『負有』的『神秘的信息』除了來自內在感悟和思想,也來自宇宙深處。而這正是她常常喜歡談論的話題,哲學的,物理學的,生命科學的,人工智慧的,科幻未來的,噩夢和清夢的,超現實的……她的知性和智力水平遠高於我,讓我感佩,領教了許多。」陳東東回憶道。
攝影作品
在詩歌之外,梁小曼翻譯、攝影、繪畫、寫書法,每日看一部電影,有時寫影評,拍短片,同時還擁有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用德國韓裔作家韓炳哲的話來說,梁小曼是剝削自己剝削得相當狠的人。
寫字是她的日課。只要有條件,她幾乎都會練習寫字,即使出外也將筆墨紙硯裝在行囊,清晨一件一件取出,整齊地擺放在旅館的木桌上。
梁小曼的字和畫
陳東東說,梁小曼對語言感興趣,很有這方面的天賦,除了諳熟英語,還自學西語,法語,日語,最近幾年,又發心想學通古希臘語,為學語言,她從事了不少文學和詩歌翻譯。
她是智利詩人、小說家波拉尼奧詩歌最早的中文譯者,譯有智利詩人勞爾·朱利塔的長詩《大海》、加拿大詩人洛爾納·克羅齊的詩選《老虎的天使》,以及卡森·麥卡勒斯的長篇小說《心是孤獨的獵手》。
這所有的經歷都以顯形或隱形的方式,讓她的詩歌擁有了獨屬於她的色彩和聲調。而深圳,更是在精神上和氣質上深刻塑造了她。詩人所成長的城市氣質必定會影響到他的寫作。「我的寫作焦點、問題意識以及對時代情緒的詮釋,與我生長於一個最具有反思氣質(自由氣質)的城市有關。」
「流在我血液的是我起初並不察覺,後來才意識到最為要緊的粵語,它作為一種聲音與意象,是我詩歌寫作的源頭,是我的原文。」梁小曼曾說。
粵籍詩人廖偉棠在得聞梁小曼辭世的消息,在朋友圈表達哀思:悲悼小曼,認識十五年,你是唯一一個和我用粵語談詩的詩人。
梁小曼和她的貓
梁小曼與陳東東
在朋友眼裡,總是留著齊劉海的梁小曼,長著一張娃娃臉,談吐溫柔,廣東話的腔調裡帶著盈盈笑意,是非常溫和的人。
作家阿乙回憶:在我印象中,小曼老師謙遜低調,我從沒有見過她獨自一人來到隊伍前頭,或者猛然開啟一個話題,她總是把她先生拖拽到隊伍最後,自己又跟在先生身後,但我們非但沒有感受到她的退避,反而處處體會到她賦予整體的莫大活力。因為她總是面帶欣喜聆聽朋友的言辭,並且及時關心他們中某個人的失落。
「她為人孤獨,但這種孤獨總是和她對生活的熱愛及精心耕耘有關,她除開不斷地練習寫詩、改進詩藝,還畫畫、寫字、攝影。她把時間投入其中,卻不汲汲於它們在名利方面的回報。應該說她順利躲過了慾望對自己的謀殺。」阿乙寫道。
但對於自己的詩學立場,梁小曼卻有一種堅決的態度,要發出個體喑啞而有力的聲音。
她說,詩,之所以是藝術,它應有修辭,應有精神的內核,應有超越慾望與瑣碎的升華。應能將我們帶領到神秘的地方,它是更高的存在。
她說,真正的詩不是雞湯和情緒碎片引發的大型社交風箱交響,而是一個人不懼寒冷刺骨,伸出手去探潮水的方向。
參考來源:今日頭條